暑期电影怪谭:纸片妖怪完胜光膀子明星多宝体育- 多宝体育官方网站- APP下载 DUOBAO SPORT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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截止发稿时为止,名不见经传、上映13天的《浪浪山小妖怪》正以2882万的日票房,完胜日票房944万的《东极岛》。如果再算上之前已默默吃下4亿票房的《罗小黑战记2》,完胜了顶级导演姜文的《你行!你上!》(9077万),暑期档可算得动画电影对大导演们的反杀:两个小妖怪,战胜了明星+大导的黄金团队。
其实这个兆头,从《哪吒2》夺冠就开始了,它与《封神2》这部影二代同期PK,轻松获胜,一路斩神杀仙直冲中国电影票房榜首,而《封神2》的12亿票房,甚至远远够不上《哪吒2》的十分之一。
纸片妖怪超过了大导们码来明星、花尽心血的大片,这在中国影史上还是头一次。
让我们把镜头拉回1988,张艺谋凭借一部《红高粱》为中国电影开出了一条新路,众人光着脊梁捧着酒坛,高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镜头,让粗旷的姜文、性感的巩俐、大片大片的高梁地里如火的情爱,聚合成一部充满了野性的国产电影。
彼时,中国正打开大门,经济在开放,而各路思潮也在涌来。《红高梁》突破了一板一眼的伟光正叙事,用一群生活在黄土地上的中国爷们儿充斥了银幕。思想上的禁锢正在放开,无论是生活还是电影,都充满了破土而出的张力和想象。
然而37年过去,当我们把目光投向新上映的《东极岛》,我们发现,虽然场景从高梁地换成了海岛,但依然是一群光膀子的爷们儿,依然是一个性感的女人引领了男人奋斗的方向。
本文无意讨论《东极岛》的价值观,单单只从审美上衡量:近40年过去了,为何导演们的审美依然停留在光膀子的野性美?
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里夏雨等少年光着膀子穿梭胡同,《让子弹飞》中张牧之与兄弟赤裸上身,《除暴》中与吴彦祖澡堂搏斗……即便到2025年《东极岛》里的朱一龙吴磊,导演仍然离不开它。无论是表现青春、躁动、阳刚,都得先脱掉上衣。
部分男导演还痴迷男性角色撒尿镜头。《老炮儿》中六爷当众撒尿,《唐人街探案》系列里王宝强和刘昊然并排小便,《浴火之路》中肖央房顶小便……虽然情节各异,但导演们对身体叙事的执着几十年如一日。
若说在九十年代,对封建和禁锢的反抗还能贴合观众的价值观,但现在观众早已神速进化到女权盛行,导演们的审美却还停留在那个遥远年代里的身体叙事当中,莫名地对着一堵不存在的墙打出一拳又一拳。
与之并行的是动画电影十年间的不断进化:2015年,融资艰难的《西游记之大圣归来》以近10亿元票房成为国产动画电影发展的重要转折点。动画,作为在偏僻角落里自行生长的小众类型,屡屡被热钱忽略,却得以恣意生长。
从第一次打开3D大门的《大圣归来》,到研发“粒子水墨动画”技术的《深海》,从英雄主义到少女的奇幻世界,视觉体验持续提效之余,叙述角度也在反复试探。而《罗小黑》系列和今年的《浪浪山小妖怪》重回2D,《罗小黑战记2》用温馨、温情的内容,治愈在快节奏生活中疲惫迷茫的都市人,《浪浪山小妖怪》则共情打工人,用小妖的视角重新踏上西游之路,小孩固然可以看热闹,成人却也从中读出了平凡视角的成长之痛。
动画电影还涌现出诸多新颖题材。《茶啊二中》聚焦校园生活,以幽默诙谐又充满温情的方言,展现了平凡校园日常中的青春活力;《雄狮少年》系列则以舞狮这一传统文化为切入点,融合现实题材,讲述少年在困境中追逐梦想的热血故事,将传统文化与现代少年成长完美结合。
票房层面更是成绩斐然,动画电影的年度票房从2018年的16.57亿元攀升至2025年的百亿元,八年翻八番,2025年第一季度已突破151亿。
哪吒有点邪,罗小黑却很萌,茶阿二中很中二,而雄狮少年却很热血。大圣重拾英雄主义,而小猪妖又回归平凡。相较而言,同期进化的真人电影之审美和想象力,就显得有些单调了。
有意或无意,持续深耕传统文化题材的,大多是动画电影。如《新神榜》系列构建“封神榜”宇宙,《白蛇》系列深挖民间故事,《长安三万里》讲述盛唐诗人世界等等。
手法上亦是如此:《白蛇:缘起》的水墨意境与妖狐形象;《大鱼海棠》的神之围楼与灵物;《长安三万里》细腻勾勒盛唐画面,奇幻元素如天马行空;《深海》以绚烂色彩塑造挣扎的少女参宿……它们追求的是中式审美,而不是西式的迪士尼式元素。
再说回真人电影,对价值观和话题的互黑和攻击已经蔚为奇观。这似乎是一次对导演权力的强力反噬。历经几十年,手握娱乐圈叙事大权的导演们,正迎来观众的无情嘲弄。
在那个观众还不太挑剔的年代,即使是口碑全面的《富春山居图》也能拿下3亿票房。但现在可不一样了。《酱园弄》这一民国奇案本来噱头十足,但因为故事没讲好,除了扑街还要挨骂。观众骂完导演还不过瘾,甚至捎带上了没犯什么错的雷佳音,仅仅是因为“看腻了”。姜文的《你行!你上!》明明延续了他一贯的个人风格,上一部还有声有色,这次剧情碎片化严重,被观众抱怨“爹味太浓”。
讲故事真的很难,而观众正变得越来越不耐烦。平心而论,第五代和第六代导演赶上了中国电影最红利的时代,这些当年怀着电影梦的创作者们,怀揣理想主义,又很快迎来热钱。于是他们构想中的史诗级画面、身体语言、好莱坞叙事和工业大片这几个概念,根本来不及仔细琢磨,就被洗吧洗吧一古脑儿地混搭放上银幕。
电影工业方兴未艾,流量的概念又接踵袭来,于是明星、名导、大制作组成的“铁三角”迅速跃升为电影市场的票房密码。在投资人眼中,占据其中一项就能成为他们的“财富保险单”,甚至愿意动辄砸下数亿资金,于是电影事业快进到不停地码盘。
一开始,是导演用电影在逆反样板戏,但一个轮回过去,现在他们集体遭到了观众的逆反:五毛特效要遭骂,伪史诗也逐渐行不通。观众们更敏锐地发现,向好莱坞看齐的叙事已严重水土不服,而导演们在寻找叙事方法的过程中磕磕绊绊。
《封神2》套了一个好莱坞的爱情故事,观众很反感,《东极岛》的内核仍然是好莱坞式的个人英雄主义,观众也不买单。还有去年上映的《749局》,集齐了名导、长翅膀的王俊凯和大制作,但最终票房仅3.75亿。因为它中不中、洋不洋,严重水土不服,被观众评价“不仅堆砌特效故事还混乱,浪费时间”。
工业化大制作的溃败同样触目惊心。耗资10亿打造的《蛟龙行动》,以深海决战为主题,集结了国际顶级特效团队,水下动作场面的制作成本,堪称行业之最,却因剧情混合杂糅、人物关系单薄被观众吐槽,最终票房连成本的三分之一都未达成。
曾经的理想已被金钱腐蚀得有些空洞,与此同时是导演权力榜的逐渐消解。事实证明,盲目学习好莱坞救不了中国电影,倒不如《南京照相馆》老老实实地讲好一个群像故事。
《哪吒2》固然有些意外,而当年的《大圣归来》甚至因为缺钱不得不搞上了众筹。《战狼》的诞生需要吴京东拼西凑,而《流浪地球》也曾普遍不被看好,险些中途夭折。
无他,资本逻辑总是试图打磨出一套盈利的数据模板,不断堆砌概念元素,却往往捕捉不到观众不断演进中的情绪场。抓准观众需要什么,往往可以四两拨千金。
中国影史上投资盈利率最高的几部电影都是拿捏了观众的high点:《失恋33天》投资仅890万却拿下3亿票房;《夏洛特烦恼》更以2100万投资斩获14.4亿。他们都是小人物的生活故事,既没有宇宙大战,更不想成就当代史诗。
但资本总渴望高举高打,于是那些砸上了大钱的大制作,却经常大肆扑街。类似案例数不胜数,滕华涛拿到了大钱,但《上海堡垒》却扑了个大的;《酱园弄》集齐章子怡、赵丽颖、雷佳音,却把故事讲成稀碎。
能拿到大投资的大导,与他们崇仰的个人英雄主义一样,正在成为破裂的泡沫,国产电影也应当回归讲好一个温情的故事了。如今,观众的消费更趋理性,每一笔支出都追求“值回票价”的实在感。电影由此彻底转向“体验型消费品”,观众们不再满足于“看了一个顶级特效”,而是追求故事与故事之外的多维感受。
对消费者来说,《流浪地球》中行星发动机启动时的震撼;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中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呐喊带来的热血与共鸣;《浪浪山小妖怪》里小猪妖为生存奔波的挣扎与普通人的共情共振……这些听觉、视觉与情感交织的体验,构成了电影不可替代的情绪价值。
在体验至上的时代,观众对“受罪式观影”的容忍度已降至冰点。观众们宁愿为一部视听平庸但情感真挚的小成本影片驻足,也不愿为故弄玄虚、忽视体验的“大制作”买单。
在好莱坞也逐渐衰落的今天,寻求如何用本土的方式讲好一个本土故事,应当成为众多导演的新理想。用不着玩绚,更千万别自我迷恋。可以预计,众多默默耕耘的“小妖怪”也未必不能打败大导演。